家乡的酸枣树

编辑:admin 日期:2018-10-12 08:44:19 / 人气:

□刘军增
白露时节,秋高气爽,风和日丽,和几位好友相约到革命圣地西柏坡参观。在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上,我竟然发现了四五家卖酸枣的摊子。这些红色或红黄、红绿相间的小精灵,本来就清新夺目,再与一副憨相的核桃、花生、板栗等干果摆在一起,两相映衬,就更显得如珍珠似玛瑙般地金贵了。我忙不迭地买了与好友分享,还是那脆生生的口感,还有那熟悉的酸中带甜、甜里透酸的味道。
我的家乡属冀西太行山区,沟沟岔岔、岭岭坡坡、渠堤路旁,到处都长满了酸枣树。这些看似普通的酸枣树,却有着超乎想象的、极强的生命力,即便人为地被砍掉了,但只要根还在,它们就会顽强地重新孕育出新的生命,在原地又长出一棵酸枣树来。
在我的家乡,酸枣树实在是太多太普遍了,因而它们常常被砍来担当不少用途:将酸枣枝条经火熏,利用其柔韧性,编织成平整土地用的地擦子或盛放物什的背篓箩筐;挑选大拇指粗细又比较直的枝条,做成驱赶牲畜或打陀螺用的鞭子的鞭杆;砍来葛针多且密的酸枣树,扎成挡家护院的篱笆墙,或者用这些酸枣树把生产队的各种菜地、各类果园围挡起来,以免路过的人畜“顺手牵羊”……至于让这些既好看又好吃的酸枣们,来填饱山里人饥肠辘辘的肚子的事情就更是经常发生了。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活饥馑的岁月里,酸枣作为大山的慷慨馈赠,自然是许多山里娃时时惦记着的最爱——黑枣、柿子也不少,但不易采摘,而且吃多还会闹肚子,而酸枣似乎就不会带来这些问题。每逢在地里帮忙干活的我们嚷嚷着饿时,父母总会说:“那你们去摘酸枣吧,得小心了,别扎着!”然后就是孩子们大呼小叫地奔向那些岭坡上的酸枣树。此时,那一棵棵酸枣树犹如一位位美丽善良的绿衣仙子,把历经风吹雨打、炎夏酷暑才艰难孕育成的“仙果儿”,毫无保留地捧在我们面前,语气温柔地说:“饿坏了吧,快吃吧,有好多好多哩!”
作为家乡一带的山珍,酸枣对人们是心怀善意和慷慨大方的。即便如此,人们也从没有想过去给它们施肥、浇水,自然也不曾用心栽植和管护。酸枣完全是“靠天收”,靠自身的努力来生长、发育、开花、结果。甚至有时,人们为了增加几分耕地,不得不让酸枣树沦为被砍伐的对象……任劳任怨的酸枣树之所以能生存下来并一天天发展壮大,完全是靠自己超强的生命力——耐生耐长,有耐贫瘠、耐干旱的秉性和能适应多种土质的特点,被林业专家们誉为绿化荒山的优良树种——不与乔木比高,不与鲜花争香,也没有豪言壮语,只一门心思地生长,成为这八百里太行数量最庞大的树种,却依然默默无闻、安分守己,且甘之若饴、毫无怨言。不管是哪道山梁、哪面岭坡,即便是最贫瘠、最荒凉的所在,只要交给那些酸枣树们,它们照样能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让这些山梁岭坡披满绿装、旧貌换新颜。
酸枣树看似不起眼儿,却浑身是宝,让人不敢小觑。其果实味道酸甜,有很高的营养价值;树皮可治疗神经官能症;树叶可提取酸叶酮,对冠心病有较好疗效;核壳可制活性炭;果肉可酿酒、做醋,有健胃消食的功效;酸枣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甜香味,是发展养蜂业的好蜜源;木材质地坚硬,纹理细腻,耐磨耐压,是制作农具和雕刻工艺品的良材……小时候,每逢酸枣成熟的农历七八月份,常看到本村或外村三五成群的人们,背着筐或拿着编织袋,手持竹竿或木棍去打酸枣,用以补贴家用。我印象最深的是,有一年腊月,家里因没钱买红枣,父母就用带壳的干酸枣代替红枣蒸了年糕……
虽然好吃且老少咸宜,但摘酸枣时需倍加小心才是。因为酸枣树上长满了尖尖的葛针,一不小心,就会被这些逮着机会的刺儿头们不声不响狠狠“咬”上一口,让你疼痛难耐,不得不赶快找缝衣针之类的东西,自己动手或请人帮忙,把刺儿挑出来,以绝后患。所以摘酸枣时要心思专注,身稳、眼亮、手巧,善于在葛针缝儿里下手摘果儿,既摘到酸枣、尝了美食,又不被葛针“咬着”,这才叫把式。还有马蜂、土蜂也时常在酸枣树上垒窝儿,一旦发现有“埋伏”,就得迅速撤离,另选地儿摘酸枣了。
酸枣是需要耐心等待才能品尝和享用的山间美食。酸枣每年农历三月开花生长,到农历七八月份成熟,这期间的酸枣是可看而不可吃的,因为实在是太酸了,是那种让人龇牙咧嘴的酸。酸枣一旦长熟了,不但果实清新鲜亮,而且咬起来口感脆生生的,让人吃了还想再吃。
家乡的酸枣树生性质朴、憨厚,总在变着法儿地满足人们的需求;而当人们弃之不用或置之不理时,酸枣树又能处之泰然,不亢也不卑,不恼也不怨,一如我那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怀抱里的父老乡亲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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