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的这一天,一棵樱花树彻底消失了

编辑:admin 日期:2019-06-08 10:15:15 / 人气:

前院有两棵樱花树,一棵我家的,一棵邻居家的。它们高大茂盛,树干有一成人合抱粗,相距三四米,高处的枝桠亲密的挨在一起。
一到春天,满树粉红粉红的紫曙樱在春风里招摇,远看就像连成一片的粉色的云,成为街道边美丽的风景。秋天时,树上黄叶灿烂绚丽,风一吹就摇落一片,辅一地的金黄。下雪的冬天,也是它们最动人的时候,银装素裹,原本光秃的枝条,每一根晶莹剔透,吸引路人驻足欣赏。
它们站在这里,年年这样开花,叶落,披雪,应该有几十年了吧。
这两棵树,一起经过季节更替,见证年华流转,看到屋子的主人变换,栖息的鸟儿从这一棵跳到另一棵,飞来又飞去。如果它们会说话,风里是否有它们的喁喁低语?几十年来,唯一不变的是它们站立的位置和并肩成长的友谊。
原来的邻居是一对年近七十的德裔老夫妻,有着德国人的严肃板正。老头常常傍晚牵着小狗去遛,他妻子不爱出门,家里还养了只黑猫,常趴在窗台晒太阳,有时会来我家后院串门。春假回国,等度假回来,才发现老夫妻俩在这段时间搬走了,搬进来的新邻居是个大家庭,人口众多。
这个初夏的早晨,阳光灿烂。
邻居家门口开来一辆特别的工具车,轰轰响着,下来两个工人,他们肌腱发达,戴着耳机,其中一个拿着油锯,开始锯树的枝条。原以为是修剪,但是那个阵势,是把树枝在主干处齐齐锯下,没有考虑造型的样子,动作干脆利落,于是猜他们是要锯树。有政府许可吗?这里的树可不是想锯就锯的,不用我去问,住在对面的墨西哥老头就过来问了,他是个特别热心的老人,邻里有什么动静他都知道。
工人的锯条很锋利,用汽油作动力,感觉枝条就像切豆腐一样很快切下,一点都不吃力。锯下的枝条另一工人捡起送到车后斗的传送带,马上就打成木屑碎渣从另一端喷出来洒到车斗上。两个工人分工明确,主干上的众多枝条很快全被锯掉,锯下的枝条也很快都被机器吃掉打成渣,没一会,就留下一根一米多高的树干,而车斗已辅满木屑。
锯树的工人换了个大的油锯,开始锯树干。他是一圈圈的从上往下锯,每一圈差不多有二三十厘米厚。这部分工作有点吃力,锯条卡在树里,马达使劲发出轰鸣,锯完一圈要几分钟。锯好后他就把这一圈推下来,两个人合力抬到一边,有的太重还抬不动,于是工人把它竖着立在地面,再对半锯开。
一棵大树就这样差不多半个多小时,被锯得只露出地面歪歪的一截有十多厘米厚的树桩。一个工人背着大吹风机,对着行人道的地面猛吹,把那些木屑都吹到草坪上,另一个工人打开本子作记录,边打电话。车子开走了。
过了一会,开来一辆皮卡。车上下来了一位高大壮实的年青人,他拿了几块挡板立在草坪上围成U型,挡住那截树桩。从车后斗推下来一部大的机器,从U型口推进去,开动机器,机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。
没一会一辆轿车停在皮卡前,这回车主是一位女子,牵着个金发的小男孩,怀里抱着个小宝宝,估计是这个年青工人的妻子孩子,小男孩差不多三四岁,好奇地走近挡板,要靠近轰鸣的机器,工人拿了个耳机给他儿子戴上,抱他到机器上站着,让他按着开关,看机器运作。孩子玩了一会才从机器上下来,他父亲伸手做了个“give me five”的运作,小男孩兴奋地和父亲击掌。
这个工人在妻子开车带孩子离开后又工作了好长时间,他的工作其实很轻松,就是开关按钮,用铁锹铲开木屑,把机器往里推进把余下的树桩和树根打碎。重活都是机器在干,轰鸣声持续到了中午时分。等午餐后去看他的工作进度,就见挡板里边和外边已经堆了一大堆木屑。轰鸣声停了好一会,再去看,工人已经离开,之前挡板围住位置的草坪上,形成一大垅堆成小丘状的黄色木屑。
下午时开来一辆框式小货车,下来另外两个工人,他们用大铲子铲起地上那堆木屑碎渣往车后斗装,看不出来这截木桩能够打出这么多碎屑,车后厢都要装满了。两人乒里乓啷没多久就铲完了这个木屑丘,最后把地面弄平整。
三拔工人,从早上到下午,工业化的机器,分工的明确,从草坪上把一棵大树连根拔起,这棵树,就这样消失了。望着窗外我家的树,它形单影只地立在那里。它会觉得孤独吗?当锯声响起,它是否会害怕?
从草坪表面上已经根本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一棵春天开满粉红樱花,秋天落一地金黄的树。生长成一人合抱粗的大树,它花了几十年,而被彻彻底底抹去生命和存在的痕迹,只需要半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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